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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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緲霧峰山勢陡峭,草木茂盛,濃霧四季籠罩,終年不見天日。

山間盡是崎嶇狹險羊腸小徑,錯綜覆雜、岔路甚多,加上日落後野獸橫行,使得此山鮮少有人煙。

濃密的樹蔭掩去天光,白晝猶如黑夜,林間深處,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氣味,那是毒厲的瘴氣,聞上一刻便足以斷魂。

進入林間之前,厲天行便事先讓嚴喜樂服下解毒丸,解毒丸的時效能維持十二個時辰,時辰一過,便得再服上一顆。

“哎喲!好痛—”

痛呼聲讓走在前頭的男人身形一頓,旋過身,陰沈的俯看那趴在落葉中的笨丫頭。

這是第幾次了?他早就算不清這是嚴喜樂三日以來第幾次跌倒。她腳程慢,又三不五時跌著、摔著、絆著,讓他們竟連一半的路程都走不到。

“快起來!我們還要趕路。”他冷聲說,雙手負在腰後,完全沒有攙扶她的打算。

她揚起可憐兮兮的小臉看向他。“我爬不起來……”

他瞪了她片刻就是不動,而她也不動,一個立著、一個賴著,誰也不先妥協。

直到一陣寒風猛地襲來,刮得嚴喜樂身子發顫,抖了起來。

見狀,厲天行暗自低咒,再次被莫名的情緒給牽引到她眼前,大掌更是違背他的意願,將賴在地上不起來的麻煩姑娘拉起。

握住他的手,嚴喜樂可憐兮兮的神情倏地斂去,換上大大的笑弧。“謝謝。”

看著浸潤在白霧中燦爛的笑靨,厲天行心神一蕩,頭重腳輕的滋味再次襲來,平靜的心口因她臉上那抹笑輕扯著,扯得他心煩意亂,雙眉下意識攏起。

刻意忽略來得莫名的情緒,他撇開頭不看她,放開手,逕自往前走。

“啊!等等我呀—”還拍著身上落葉的嚴喜樂見他自行走去,趕緊追上,與他並肩而行。

生怕他又拋下自己,她緊抓他的衣擺,“咱們還要走多久?那洛蔓花究竟長在哪兒?怎會這麽難尋。”她望著頂上濃蔭,攢眉又說:“現在不知是什麽時辰了,這地方黑漆漆的,只能靠著微弱光芒照明,害得我一直摔跤。”

這緲霧峰當真很多霧,蔚藍天際被層層密林給遮蔽住,僅由樹縫落下宛如她手腕大小的微光,小徑也讓這繚繞的白霧給強霸了去,四周白茫一片,方向難辨,偏偏厲天行又自顧自的往前走,壓根不等她,害她跟得辛苦、走得艱辛,一不註意便會滑倒,三天下來,弄得渾身青紫,沒一處安好。

“要跟來,就別抱怨。”他說,腳步未停。

她扁著嘴回道:“我沒抱怨,只是誰曉得這山這般難爬,而且連半點兒人煙也瞧不見,陰森森的,像是會突然冒出什麽玩意,好可怕。”說著,她忍不住打了個顫,更偎向身旁的人,雙眼緊凝著他,不敢四處亂瞟。

瞧見她惶恐的小臉,捉弄人的興致又起。他薄唇微揚,刻意壓低嗓音問:“你所謂的玩意指的是什麽?”

嚴喜樂咽了咽唾沫,神神秘秘的看著他,“就……就、就那玩意呀!”

她不敢講,光用想的就夠讓她心頭發毛,更別提是說出口了。

濃眉微挑,他佯裝不解。“說清楚些,究竟是什麽?”

她語塞,心頭的懼怕似乎又高揚了許多,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擺,支支吾吾的形容。“就是那種……會飄的、說出現就出現的那玩意呀!”

“會飄的?說出現就出現?你說的,是不是……”略頓,他忽地低下頭,靠近她耳畔,以嘶啞且陰森的語調,冷颼颼的說:“鬼?”

毛骨悚然的感覺兜頭而下,嚴喜樂猛地倒抽口氣,試圖擠出一抹不以為然的笑容,“你、你知道就好,幹啥……幹啥說出—”她驀地止住了話語,杏眸瞪得老大,看著由她眼前一晃而逝的黑影,一抹從天而降、眨眼間便消失無蹤的黑影。

“厲、厲、厲天行……”

“嗯?”

“我……你……腳、腳……”她的聲音零零碎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這樣怪異的反應引起厲天行的註意,收斂起戲弄她的心情,他臉色微凜,沈聲追問:“究竟怎麽了?臉色怎會這麽白?”

“我、我的腳……”她額間滲出冷汗,“有、有東西咬我的腳……”

話說完,她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在厲天行尚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毫無預警的向後倒去。

厲天行在吃她的腳!

嚴喜樂眼一睜,就瞧見他半跪在地,掌上捧著她的腿,溫熱的唇正貼附在她小腿上。

薄唇覆著點點鮮血,一頭墨黑長發散在他俊頰兩側,輕刷她光裸的腳踝,滑至鋪了層層落葉的泥地上,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敏感的小腿肚,引發她一陣輕顫。

他專心一致的“吃”著她的腿,直到像是察覺到她註視的目光而擡起眼眸,望著她。

那模樣,像極邪魅惑人的吸血魔怪,讓嚴喜樂心跳急促,被他吮咬的小腿漫開一波波熱麻,竄遍她四肢百骸,熱得她小臉險些冒出白煙。

厲天行僅看她一眼,便將汙血朝一旁吐去,然後重新覆上她的腿吸吮著。

嚴喜樂不知道他究竟在幹麽,只知道被他吮著的肌膚活像是要爆開般,即便小腿酸麻,她還是能清楚感覺到他熾燙的唇舌正在上頭舔舐。

她甚至產生幻覺,以為這伏在她腿上的男人正揚著邪氣的魅笑,而他的舌尖正放肆的在她腿上描繪著,並一點一點的向上挪移,滑過她的腿窩、吻過她的大腿,來到……那想像的畫面轟地讓她渾身燥熱、臉紅心跳。

“你在幹麽……”

一出聲,她就讓自己嬌柔到像是會泌出蜜的嗓音給嚇了一跳。

她連忙清了清喉嚨,壓著嗓又問:“你幹麽吸我的腳?”即使是刻意讓嗓音平緩,語調仍帶有一絲嬌羞。

直到吐出的血水由黑轉紅,厲天行才挺起身,深幽的瞳眸沒看她,而是瞥向她身旁。

順著他的目光一望,嚴喜樂紅咚咚的小臉馬上嚇白,根本顧不得腳還麻著,雙手一攀,便緊緊環住身旁男人的頸項,她拚命往他身上偎去,沒受傷的左腿則狂踢猛蹭,讓自己遠離斷成兩截卻還在蠕動的黑蛇。

“蛇、蛇蛇—”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窩在他懷中的嬌軀不斷發顫,厲天行不由得擰起劍眉,抱著她遠離早已沒有危險性的毒蛇。“它死了。”

她卻仍抱他抱得死緊,螓首緊埋在他胸膛,顫聲說:“可、可……可是它方才還動著……”

見她嚇得有如驚弓之鳥,莫名的,他心口緊縮,還沒細想,已摘下兩片葉子,長指一揚,葉片頓時成了鋒利的刀刃,直直往那兩截蛇身貫穿而去,讓它再也無法蠕動。“現下不動了,你快放開。”

她身上的幽香不斷鉆進他的鼻尖,惹得他心頭浮動,不僅如此,她馨軟的身軀也緊緊貼附在他身上,這過份親昵的姿態無端讓他體內泛起熱潮,渾身緊繃。

杏眸怯生生的一擡,在確定黑蛇當真不動後,嚴喜樂才松口氣,爬下他懷中,癱坐在泥地上。“嚇死我了……”

縈繞在身上的幽香並未隨著她挪身而逝去,厲天行只能屏住一口氣,再長長吐出,企圖將那股擾亂他心神的氣味給排除。

費了一番心力,他才抑制住體內亂竄的熱氣。撕去裏衣一角,將她仍滲著血的傷口紮起,他掏出一顆藥丸遞給她。“服下。”

嚴喜樂聽話的吞下,苦味讓她倏地皺起小臉,“為啥要吃藥?時辰不是還沒到嗎?”她記得不久前才服下一顆解毒丸,怎麽隔沒多久他又讓她吃?

“那蛇有毒。”他簡潔的回話。

“喔!”

“起來。天就要黑了,在天黑之前我們要找到今晚落腳的地方。”極佳的眼力讓他能清楚的從頭頂上介於灰藍之間的天光辨識出夜幕將至。

嚴喜樂點點頭,爬起身,可才沒走幾步又跌癱在地,“哎喲!”

“你—”見她又摔跤,厲天行連話都懶得說了,一股被她打敗的無力感充斥心間。此行要找到洛蔓花,恐怕比登天還難呀……

“我的右腿使不上力……麻麻的,沒法站也沒法走……”

聞言,他薄唇抿得緊緊的,知曉她走不動是因為蛇毒尚未完全消退,不得已,只好彎下身子,“上來,我背你。”

“嗄”小嘴張到能塞下一顆雞蛋的大小,她臉色漲紅,“你、你要背我”

“不然你能走嗎?”他斜瞪她,“還是說你要留在這。等我采完洛蔓花後,再回來接你?”

一聽他要將她扔在這陰森的恐怖地方,嚴喜樂哪還顧得了什麽矜持,連忙爬上他的背,緊緊環抱住他。“不要!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要是又有蛇怎麽辦?她不被毒死也會被嚇死。

感覺她軟綿到不可思議的雙峰緊壓在背心,厲天行只覺他體內那股熱浪再次掀起,由她攬著的頸項一路漫向全身,凡是與她有所接觸的部位皆散著大量燥氣,令他心口猛烈撞擊。

左胸飛快的躍動讓那股浮躁又一次襲來,似是有種情愫正在滋長,那陌生的感受讓他有些亂,亂得他直想將背上的人拋下。

他猜想,應當是自己不習慣與人太過親近,情緒才會如此反常,為了及早擺脫這詭異的身心反應,他得盡快將背上的丫頭“卸下”。

於是,他背著她站起,雙臂扣著她左右雙腿,沈聲說:“抓緊。”

說完,也不管她聽清楚沒,便施展輕功往更深幽的林間飛躍而去。

他的背……好溫暖。

趴在他背上,嚴喜樂已漸漸習慣忽而高飛忽而低掠的飛躍,寒風在她耳旁凜凜呼嘯,隨著夜幕垂降,山裏頭的氣溫也直直迫降,寒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但她不覺得冷,厲天行身上散發出的熱氣足以為她驅逐寒冷。溫暖的氣息透過他們貼合的肢體,燙暖了她。

飄過她眼前的墨發幾乎和她一般長,隨著寒風在夜空下舞動飛揚,拂過她的頰與她的長發糾纏,一同在風中飛舞。

她擡起手,抓了一綹與他纏繞的青絲,卷在手中玩著,看它們纏得緊密,心頭竟莫名的泛起一抹甜,粉唇微微勾揚。

繞著、玩著,沒一會兒,濃濃的睡意襲來,她的螓首開始點呀點的,最後落在身前人的頸窩處。

厲天行感覺到細淺的溫息輕灑在頸間,輕軟得就像羽毛拂過,讓他血脈沸騰,體內的熱潮隨著她的呼息愈聚愈密,熱得他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加快足下飛掠的速度。

就這樣,他足足奔馳了兩個時辰才到達山頂,找著一處巖洞。

確定洞內沒有野獸的足跡後,他才將背上熟睡的人兒給放在石板上。

幾乎是一離開他溫暖的背,嚴喜樂便睜開了眼。她眨著惺忪睡眸,看著他的模糊背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著眼問:“這是哪兒呀?天亮了嗎?”她何時睡著的?睡很久了嗎?怎麽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咱們今夜落腳的地方。”一句話回答了兩個問題。

拿出火摺子,他將巖洞周圍的枯枝集在洞口外,架成火堆。

“又變冷了嗎?我怎麽覺得好冷。”她搓著雙臂,爬下石板,走向他。

“這兒是山頂,氣溫較寒。”他說,加快手邊工作,不一會便升起火。接著,他分了一些柴火到洞裏,讓漆黑的山洞倏地一亮。

見他忙裏忙外,嚴喜樂也靜不住,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他走前走後,“這麽快就到山頂?咱們方才不是還在山腰?”

他們走了三天才到達一半的路程,怎麽她才闔眼睡了一會兒,就到了山頂?他究竟背著她走了多遠的路呀?

他掀唇一諷,“這不算快,若你沒跟來,我現在應該已經采到洛蔓花,正趕著下山。”而不是此時才到達山頂。

言下之意,就是她太礙事,拖延了他的腳程。

“我……”她想辯,偏偏事實擺在眼前。

她笨手笨腳,一會兒跌倒、一會兒被蛇咬,的確成了他的大累贅。

咬著唇,她扁著嘴不甘心道:“好嘛!都是我的錯,但我們還是到了啊,如果順利,說不準明天就能找到那朵花,離開這鬼—”倏地捂住了嘴,她驚慌的東張西望,在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冒出後,才小聲的接著下句,“地方。”

“希望如此。”他擱下翻動柴火的木棍,由包袱裏拿出饅頭架在火堆上烘烤,待軟了才遞給她。“吃吧,吃完早點歇息,明日還要早起。”

“好。”接過饅頭,嚴喜樂開心的吃著,一直到吃掉大半,才發現厲天行動也不動,手中拿著饅頭,卻不見他咬半口。“你怎麽不吃?不會—咳、咳咳—”

餓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讓嘴中塞滿的食物給噎住,嗆得她一陣猛咳。

見她咳得臉色漲紅,厲天行連忙將水袋遞給她,“喝水!”

她迅速接來,咕嚕嚕的猛灌,好不容易順了氣,才籲了口氣,繼續啃著手上的大饅頭。

啃到一半,她發現身旁的男人仍然不動,不禁困惑的望去,就見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你做啥直盯著我瞧?”她臉上有東西嗎?

思及此,她連忙拉起衣袖往臉上抹,抹完,卻發現他仍睜著那雙深邃的褐眸盯著她,瞧得她小臉一紅,原本豪邁的吃相因為不好意思,變成了一次僅能塞進一口紅棗的秀氣模樣。

她方才那一問,終於讓厲天行拉回瞧她瞧得出神的雙眸,神情微窘的瞥向眼前的火光,刻意惡聲道:“瞧你怎麽會這麽蠢,什麽事都做不好。”

聽見他的指責,嚴喜樂也只能幹笑兩聲,畢竟他沒說錯。

從前在柳府時,她從不覺得自己沒用,因為跟在嫂嫂身旁吃香喝辣,除了玩便是吃,這種事恰好她最拿手,可自從當厲天行的藥僮之後,她頓時發覺自個兒當真沒啥用處……或許也不該這麽說,而是他太能幹了,凡事都處理得好好的,反而讓她這小藥僮舒適得像他的主子—如果他的語氣再好一些,她定會這麽認為。

見他總算是移開那雙像是會螫人的褐眸,嚴喜樂才開心的繼續吃著饅頭,直到手中只剩饅頭屑,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見狀,厲天行自行將手上的饅頭剝了一半,遞給她。

“不不!我撐了。”她連忙搖頭,有些可惜的看著那半顆饅頭。她食量當真變得好小,居然只吃顆饅頭就飽了,真是悲哀呀!

聽她拒絕,他薄唇微勾,很滿意她現在的食量。

片刻,兩人都吃飽之餘,他又添了些柴火,發覺嚴喜樂還在盯著火光發呆,便沈聲道:“吃飽了就去睡!別傻坐在這裏。”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睡不著……”

才剛睡醒沒多久,怎麽可能還睡得著?她又不是豬。

很好!他是想睡沒得睡,這好命丫頭竟然還敢說她睡不著

“既然如此,那今晚由來你守夜,我先睡了。”他掀袍站起,說著就往裏邊走去。

嚴喜樂聽完話驀地一呆,瞟向洞口外被寒風吹得沙沙響的巨樹,樹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就像鬼魅,瞧得她心口發毛,連忙追了進去。“我、我不要!我不敢一個人守夜,你等等我呀……”

“那你想怎樣?”厲天行回首瞪她。

扭著手,她遲疑半晌,才鼓起勇氣抓著他的衣擺,不好意思地道:“你、你陪我睡好不好?”被蛇咬的恐懼令她心有餘悸,實在不敢一個人睡。

這席話讓他俊顏一僵,死瞪著她在橘紅火光照射下顯得益發嬌媚的容貌。

“你別誤會!我只是怕又會有蛇。”他的眼神無端讓她雙頰發熱,趕緊出聲解釋。“你、你別胡思亂想,我沒別的意思……”

像是受她的害臊傳染,厲天行臉頰跟著發燙,心跳猛然失序。

他用力扯回衣擺,為了掩飾心口莫名的鼓噪,撇開頭不看那張擾得他情緒頻頻失常的鵝蛋臉。

“快點睡,再啰唆我就把你扔到洞口守夜!”

雖然他惡言惡語,臉色更是冷得像外頭的寒風,但嚴喜樂知道他不會這麽做。她早抓準了這男人口是心非的個性。

爬上石板躺好,同時又伸手緊抓住他的衣擺,“你別走遠,就待在這別走。”

她的軟嗓帶著撒嬌意味,讓厲天行莫名的難以拒絕,最終只得掀袍落坐,冷著臉色命令,“閉上眼。”

見他妥協,嚴喜樂總算安心的露出甜笑,乖乖闔上雙眼。

直到她的呼息聲變得淺而平緩,他才旋過身,凝著她唇畔那朵未褪去的笑花。

他靜靜的看著她,眼神覆雜的直盯那張熟睡的嬌顏,眸底深處,連他自己都沒能發覺的柔情正泛濫成災……

山巒間,曙光乍現,照亮常年飄渺的緲霧峰。

燦爛初陽穿透迎風的樹梢灑落點點金光,白茫茫的雲霧環在山腰,讓人仿佛騰在半空之中。

看著與前幾日截然不同的景色,嚴喜樂雙目晶亮,開心的朝洞口大喊,“厲天行!你快來瞧,是陽光呢!好溫暖哪……”

一踏出山洞,厲天行就見她纖細的身子立在崖邊,咧著大大的笑靨朝他招手。

微風吹拂她一頭發,青絲在風中飄揚,像是自有生命的舞動著,耀眼的金光灑在她身上,再加上環繞在她腳邊的薄霧,猛一瞧,竟讓他有種錯覺,以為她會這麽乘著雲霧,被那抹燦爛金光給帶離他眼前……

心臟一揪,還沒細想,他已探出手臂將她拉離崖邊。

“小心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他的嗓音異常緊繃。

被這麽一警告,嚴喜樂笑臉一僵,連忙拉著他退了三大步,好心情也壞去了大半。“你怎麽老是說些不好聽的話,很嚇人耶!”

“知道怕就離遠點。”見她到達安全的位置,他才松口氣,也有了捉弄她的興致。“你曉不曉得這崖邊風大,多得是不留神而送命的人,這下頭—”利眸往懸崖下瞥去,“不知有多少慘死的冤魂。”

“哇啊—”他陰森森的語調當真嚇著了嚴喜樂,她小臉慘白,一古腦的往他懷裏撲,緊緊抱住他的腰際,小臉深埋在他懷裏,顫聲說:“別、別說了,我會怕……”

她的貼近讓厲天行的俊臉迅速浮出紅暈,連忙將她抓離,嗓音粗啞的吼,“別亂抱,走了!”

說完,狼狽的轉身就走。

見他狠心拋下自己,嚴喜樂只好緊抱著懷中包袱,含淚跟在他後頭。“你走慢點,我真的好怕……”

“大白天的,有什麽好怕”他頭也不回,卻慢下腳步,讓她跟上。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我就是怕嘛……”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膽小的女人!”

“我是呀!”她說得理直氣壯,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所以你走慢點,不要把我一個人拋在後頭,我一急就會跑,一跑就會摔跤—”

“你就算不急也會摔跤。”他半點同情心也沒有的反駁。

一聽,她鼓起了腮幫子。“我也不想呀!你以為這兒跌、那兒摔的我不疼嗎?痛死了!”

“自己不留心,怨不得別人,走快點!”

“在走了嘛。催催催!腿長了不起呀……”她嘟囔著,緊跟在他身旁。

“是沒什麽了不起,但至少我不會讓兩只腳絆在一塊。”他口吻淡然,可語氣裏含著濃濃的促狹意味。

嚴喜樂瞪大雙眼,看著那張冷漠的俊顏。“你、你剛說啥?”

他在消遣她?這渾身冷冰冰、不茍言笑的男人在消遣她她有沒有聽錯呀?

“說你很蠢。”

“蛤?”

“還很笨。”

“什麽”

“不僅是笨,腿還短得很。”才會動不動便絆在一塊。

“餵!”這可惡的家夥,還愈說愈過份!

“我說錯了嗎?”

“當然!”杏眸瞪得大大的,她氣惱的低吼,“聽清楚!我既不蠢也不笨,腳也不短,你少欺侮人了!”

討厭!她昨日才覺得這男人挺可靠,沒料到才隔了一夜,他又擺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真夠可惡!

欺侮人?薄唇緩緩勾出一抹淺笑。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冷情,沒想到這樣冷情的自己,竟還有著喜愛欺侮人的劣根性?

他冷哼一聲,“誰會浪費力氣去欺負一個笨丫頭?我說的全是實話。”

“太、太過份了你!”她氣得直跺腳,惡狠狠的瞪著他。就算是實話也不必說得這麽直接吧

“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說著,長腳一邁,他當真拋下她,逕自往前走去。

走沒幾步,耳邊便傳來慌張的哇哇大叫,“厲天行!你別走這麽快!等等我呀—”

走在前方,在她趕上自己前,厲天行不自覺的溫柔笑開,笑容好一會兒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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